他总是爱漂亮。从前呢,原胥总是笑他,以那种温和到近似寡言的模样,眼神里冒出一丁点笑泡,神色淡淡地笑话他道:师尊,你又耍脾气了。
原胥、原胥……
从前原胥在的辰光,庚桑画也并不多在意原胥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原胥。
就像是习惯他自身涌动的骨与血。
庚桑画眼眸微湿,长长的乌鸦羽色睫毛不断轻颤,呼吸间都是山下凡人酿制的陈年老酒。他知道自己今天这副模样格外糟糕!糟糕到,他甚至不想……再去想起那个搅乱了他千年道心的原胥。
“师尊!”
“师尊我等听说大师兄他……”
一排穿白室山雪色长袍的内门弟子齐刷刷站在明月小楼门口,人人都恭谨低头,话语里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胁迫。
最后这句,胁迫与质疑并存。
—“师尊,大师兄他已经回山了是吗?”
庚桑画撩起眼皮,就见到发问的是二弟子。除了原胥外,其他弟子在他心里没有名字。这千余年,他前前后后收过的徒弟不计其数,入门后,均以弟子辈分排行,老大老二这样计数,胡乱地喊着。
如今喊住他的这位老二,鬼知道这人姓甚名谁。
庚桑画斜眼乜斜,带着点不加掩饰的不屑。“为师有下令让你们回山么?”
老二一愣。
其余众弟子都下意识脚步后撤半步。
庚桑画扫了眼,没发现那个下山去通风报信的弟子十二,于是殷红薄唇微勾,笑得分外凉薄。“十二呢?”
“十二……”老二嗫嚅,偷偷地左右看了眼,却没找到众师弟的最起码眼神的支援,顿时气焰就灭了。“十二说,他去替大师兄采摘灵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