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燃转过头,见沈湛竟然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发怒发疯,反而乖乖转身往门口走,伸手拉开门,对他说,“孟先生,请。”
孟燃迟疑看着他,郑听雪便说:“以防有聂家人跟着你,还是让沈湛送你下山为好。”
可沈湛不就是聂家人?这里不就是聂家的地盘?孟燃根本无法理解郑听雪在想什么,也对沈湛忽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满腹疑惑——这一见自己与郑听雪说话就恨不得将他分尸的疯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和了?
两人离开木屋后,郑听雪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到桌边,将沈湛放在桌上的布包拆开。包里裹了很多药草,郑听雪低头挑拣一阵,翻出几株石冬。
石冬有止血生肌、疏通筋脉血管的作用,效果并普通的药要好很多。郑听雪知道孟燃见了他腿上的伤以后不会不管,总会想办法给他带点药来。郑听雪也没什么讲究,直接将那石冬放进嘴里嚼,一边低头拆了腿上的绷带,把嚼烂的草汁抹在大腿的创口上。
他的自愈能力很强,这几个月来腿伤虽然没得到过治疗,却也自己长好了不少。但这对郑听雪来说还是慢了些,他现在尚且能走路,只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如果用上石冬,无论伤口还是痛感都会消散得很快。
抹好药草后,郑听雪重新将绷带一圈一圈绑好。他做完这些便躺回床上去,面朝床里闭上眼养神。
等他再次睡醒的时候,睁眼就看到沈湛坐在床边,长长的黑发披落在后背和肩上,双手空空搭在大腿上,背微微弯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这样坐着有多久了。
他见郑听雪醒来,才慢慢一眨眼,从静止如雕像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接着抬手摸上郑听雪的手腕,二指按在他的脉搏上。
“活了。”沈湛按着郑听雪的脉,没头没脑嘀咕出这一句。
郑听雪抬眼观察沈湛的神色。沈湛看起来很正常,丝毫没有要发病的征兆,但他也没有立刻用上温柔亲和的面具,虽然此时此刻他的语气平和,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但是他的反应变得慢了些,那种精明而疏离的感觉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害怕,和看见郑听雪睁开眼睛以后陡然流露出的纯粹的依恋。
郑听雪一瞬不瞬审视着沈湛身上任何一点细微变化,他伸开手指,反过来扣住沈湛的手,轻声说,“过来。”
沈湛着了魔似的按照他的指令贴上去,伸手将他紧紧抱着。
沈湛的心脏跳得很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生命前进的节奏。皮肤也很冷,比大病初愈的郑听雪还要病入膏肓的模样。郑听雪一手轻轻按在沈湛的心口位置,一脸若有所思地靠在他的怀里。
“小雪,你在惩罚我吗?”沈湛低声道,“因为我骗了你,让你的家支离破碎,让你孤单一人,所以你要用死来惩罚我,是吗?我知道一定是这样的,不然孟燃不会等在山下,是你把他叫过来的,是不是?”
郑听雪还没说话,沈湛就搂紧了他,继续道,“现在你罚过我了,我知道错了,小雪,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吗,你活下去,不要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