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寄云伸手去挡,却没感到任何疼痛,只触到了温热的身体。

“啪——”

一只掌心落到了他的屁股上。

薛寄云:“!!!”

惊慌未定间,便听到外面的车夫粗声道:“呔!不知哪个小子将石子丢到了路中间,马车打了个滑,两位郎君没受惊吧?”

“无妨。”马车内,薛陵玉冷淡开口。

马车重新向前驶去,这次车夫吸取了教训,似是放慢了速度,车内稳稳当当。

薛寄云艰难转了转头,想要从薛陵玉身上爬下去,却被一只手挡住了动作。

“别动。”薛陵玉捏了捏他的后颈,道,“不要以为跟兄长撒娇就能当今夜无事发生过。”

薛寄云自知理亏:“我错了,长兄,但你也不能……”打别人的屁股啊。

他都这么大了。

“我在军营里时,若是有将士犯了错,也会挨板子。”薛陵玉像是知道他所思所想,道,“你可知你错在了哪里?”

薛寄云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况,心虚道:“我逛青楼……”

“小小年纪进青楼厮混,确实该打。”说着又拍在薛寄云屁股上,“还有呢?”

薛寄云羞愤欲死,碍于兄长淫/威,不得不继续自首:“还有跟崔世子一起厮混,不务正业,他是不是同长兄zheng/见不合?”

“啪啪——”这次打了两巴掌。

薛寄云虽是瘦削,唯一长肉的地方便是圆润两/股了,拍打时随着马车轻微晃动,如山峦yu/峰般起伏。

“薛三,你知我刚进去见到我那平日里乖巧听话的三弟坐在旁人怀里,姿势放/浪,我是什么心情?”薛陵玉似乎压制着怒气,却依旧让人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是有龙/阳之好,分/桃之癖?”

“不是,绝对不是。”薛寄云不顾被钳制的后颈,使劲摇了摇头,自证清白,“我以后必不跟他挨得那么近!”

“是吗?”薛陵玉意味深长地叹息一句,又转回话头,道,“还有哪里错了?”

“还有,还有……我不知道了,长兄,我错了。”薛寄云绞尽脑汁,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啪——”

这下打得极重。

虽然仔细感受起来并不是很痛,只是他故意掌心中空,打下来时发出很大的声响。

薛寄云又羞又恼,若不是车内没有灯光,定能看到他红得如滴血般的脸庞。

“长兄!”薛寄云嗫嗫喏喏,“车夫还在外面,被人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古人云长兄如父,为兄自是可以代薛大人教训小郎,况你愚钝,不知错在哪里,须得为兄告诉你。”说着他把薛寄云抱起来,如同怀抱稚子小儿,在薛寄云耳边说道,“三郎见了兄长,不愿上前问好也便罢了,怎么还躲着阿兄?你说,是不是该罚?”

薛寄云欲哭无泪,不由得顺着薛陵玉的话道:“该罚,该罚。”

“笨蛋。”他倏尔笑道,“来让为兄看看,三郎长大了没?”

他双手环住薛寄云腋下,将人在怀里掂量了两下。

是极为亲昵的姿势,就好像真的是一对极为要好的兄弟。

“怎么还跟先前一样,一点都没长大啊,金麟儿。”

他叫出薛寄云的乳名,直把人叫得心软,瞬间乖乖窝在了他怀中。

薛寄云先头并不叫寄云。

芸娘不识字,生下孩子后楼里交好的女郎送给孩子一个金麒麟,芸娘便给孩子起名叫金麟儿,这样没头没尾叫了十年。

后来薛敏钊找上门来,说要接她们娘俩回府去。

芸娘是个不争气的,因是听了薛敏钊的甜言蜜语,被哄到薛府去,以为要给薛敏钊当如夫人的,结果如夫人没当成,进府不到半年,一场伤寒便累得她一命呜呼。

死后薛敏钊倒是着实感伤了一阵,时不时来到芸娘住过的停云院祭拜了一下她,常常触景伤情,再落了两滴清泪。

薛寄云那会儿不过十岁,从前跟芸娘流落在外,从未进过学,傻乎乎地见薛敏钊为芸娘哭,只道他也舍不得阿娘,便抱住薛敏钊的大腿,哭着道:“阿爹,麟儿想阿娘,麟儿好想阿娘……”

薛敏钊蹲下来,抱住小小的孩子,亦是泪光闪烁:“孩儿,我也想你阿娘啊。”

父子俩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一旁的嬷嬷不停对着薛敏钊作揖:“郎君伤情,却要保重身体,芸娘泉下有知,必会保佑您的。”

二人抽抽搭搭地哭毕,小儿年岁尚短,气力不济,哭久了浑身抽搐,双眼红肿,面色一片雪白,越发显得瘦小无依。

薛敏钊愣愣地看着儿子,想到还未给儿子起名,怅然叹道:“情知海上三年别,不寄云间一纸书。”

“日后,三郎便叫做寄云吧。”

那时的真心是真的,后来的遗忘也是真的。

许是失态了几次后,连薛敏钊自己也有些烦腻了,大夫人趁机吹耳边风,道是三郎还住在停云院,薛敏钊去看望孩儿时不免会触景伤情,也让三郎难受,不如将其搬出了停云院,另选住所,年岁一长,三郎便忘记伤痛了。

毕竟死者虽为大,但活着的人亦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