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季珊死死地盯着水玖瞧,恨不能将这人掰碎了、揉烂了、和成稀泥糊入他的血与肉。不,就算是两人打碎重新和在一起呢,许季珊仍然觉得心底不踏实。他在灯光底下一直攥着拳,掌心内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滴答滴答。屋子外头的冬夜冷雨也滴答滴答。
场景凄惶。
许季珊想同眼前这人要一句心里话。于是沉默半晌,勉强平息了些怒火,哑着嗓子又央求了一遍。“阿玖,我当真待你是实心实意,你、你就不能……”
水玖见他语气突然变得软和,倒是怔了怔,语气也缓和下来。半挑着眉,依然有些不高兴。“就不能什么?”
“你就不能……”许季珊喉结快速滚动,蓦然伸出手,用另一只没受过伤的手抓住水玖,呼吸促急。然后低下头,不由分说的搂着人就亲下去了。
许季珊扑过来的时候,一身冷雨湿哒哒。水玖下意识一把将人推开,口中抱怨道:“做什么!每天都跟喂不饱似的,你属狗的啊?”
许季珊本是满心凄惶,刚沾着这人两片小而艳的唇就被推开了,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在冀北城,人人都道戴着金丝细边眼镜、穿长衫、见人就拱手的许先生团团和气,是个斯文人。但没人晓得,许季珊在南洋家中自幼便是独子,受尽千娇万宠,况且族中辈份最高的阿公视他如掌上宝贝,从小到大只有他冲别人使脸色的。如今为了个水玖,也不晓得吃了多少挂落。在靖西府,还叫秦二少拿鞭子给抽了。
斯文能装得一时半刻,装不了一辈子。
他眼下被水玖一推一搡,再加上先前寻水玖时那种凄惶愤怒,心头刚熄灭的火苗蹭蹭蹭又往上窜起来。他狠下心肠,漠然冷笑一声。“就这么不待见我?看来许某当真是一片痴心错付。”
这话说的有些太重。
水玖起先愣住了,随后认真地撩起眼皮打量许季珊,嗓音发紧。“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许季珊勾唇笑,棱角分明的唇一翕一合,吐出的话语尽是凉薄下流。“你既不同我睡,又不肯同我好,每日价为着你,我这颗心就算是操碎了,你也无所谓。既这么嫌弃,不情愿又不甘心地,倒不如……”
水玖将双手撑在桌子边沿,身子摇摇欲晃,一瞬间脸色苍白,气势却还死命撑住不肯输着人。“倒不如什么?”
“倒不如……”许季珊挑眉,蓦然抬手指向门外,话里带着咬牙切齿的阴狠。“倒不如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各过各的,也犯不着水老板每天吊着个脸色给我瞧!”
水玖几乎不敢置信,死死地瞪着许季珊。片刻后,默然起身,一撩月白色长衫,头也不回地冒雨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