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罗再次回到旅店大厅时,那名神秘男人已经坐到了角落处的桌子边。那里是整间大厅里最黑的地方,鲸油吊灯也无法照亮。他脏污外套包裹的身体,隐藏在黑暗与阴影当中。
刚刚放下酒杯,旅店大厅的门就被粗暴地踢开。恶犬的蓝色高帽挤进光线昏暗的大厅,他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握紧手中长剑大喊:他在哪儿?
大眼狗腿地跑过去,冲着黑暗的角落指:他在那里,长官!
镇子里的牧师与医生,治安员与收尸人、入殓官以及挖坑、抬尸等一大群人推门而入,在旅店门口乌压压站了一片。
闻到要出乱子的味儿,流民醉汉地痞无赖都来了精神。不少人从位置上站起来,还有些闲汉在窗户外面探头探脑。
老汉斯旅店的大厅内,气氛前所有未有的紧张。
在恶犬的治下,他允许流氓和各种帮派的存在,有时候他们会互相利用。当然,这些帮派肯定也会给他一些好处。他就像一条永远吃不饱的狗一样,在他的地盘上尽情猎食。
而现在,这头恶犬高姿态地环视了一圈大厅,凌厉的目光慢慢扫过在座的每一人。
瞧瞧这是谁来啦!欢迎您,大人!这种时候看见您,真是难得!老汉斯双手在脏兮兮的围裙上搓个不停,那么,要喝点什么?
恶犬沉默地推开老汉斯,慢慢踱步向坐在角落里的神秘男子靠近。他后面乌泱泱一大群人跟着他,好像是跟着母鹅的小鹅仔。
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站了起来,挡住恶犬去路。他有典型的北地人特征,浅金色长发结成发辫,挂在胸前。这家伙看上去至少有七呎高,皮肤苍白,毛发发达,壮的像头熊。他穿着无休的罩衫,肌肉纠结的臂膀环抱在胸前。那胳膊粗得简直不像人类,大臂肌比塞罗的脑袋还要大,拳头到手肘上布满神秘纹样刺青。
什么事?正如塞罗所想,他的声音低沉浑厚,透出不善。
恶犬一行人停了下来,就在距离那神秘男人两张桌子位置处。
恶犬眯起双眼,眉毛纠结成一团。他打量这名壮汉的同时,附近几张桌子上的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得气质都如出一辙,满脸都写着我们不好惹。
我得那个麻风病人。恶犬指着坐在角落里神秘男人说,那么,你们认识他?
神秘男人没有回话,甚至动都没有动一下。但是,他在黑暗中,在包裹着身体的破旧衣衫当中,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威严气势,依旧令人心生敬畏。
壮汉闷声回答:我兄弟没有麻风病。
塞罗瞥了一眼壮汉,又拿眼角的余光悄悄偷看了一眼那个神秘男人。内心腹诽不止你们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兄弟。
那他为什么在仲夏还穿着长袖?面戴鸟嘴面具的医生说,脸上和手上那些绷带又是什么回事?
神秘男人低下头,抿了一口啤酒。
其他人则没有搭理他。
医生求助地望向恶犬,后者用眼神指责了他的无能,帮腔说:回答这鸟嘴的问题!鸟嘴医生不满地嘟哝,隔着面具没人能够听清他在说什么。恶犬见这些人不回答,指着壮汉说,回答他!否则我们要带走他,还有你们,可能也感染了麻风病!
这些话无异于往油锅里扔石子,整个大厅里顿时就炸了。一名醉汉晃晃悠悠地撑着身体大喊:烧死这些外乡佬!但在被北地人给盯了一眼之后,吓得打了个酒嗝跌坐在地。
那些外乡人环顾了一圈周围,很快就吓得那些平常欺软怕硬的地痞闭了嘴。
塞罗数了数,站起来以眼神警告四周的外乡人有七人,加上一直端坐在角落里的神秘男人,也一共才八个人。而恶犬加上治安员有二十人,大厅里的酒客三十多个,外加医生刽子手那些人,等会打起来,老汉斯旅店屋顶都会给掀翻。
这些人只要有机会,不制造点乱子来肯定是不会开心的。其中一些人,在旅店酒吧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反正也不会打烂自己的物什。最多在镇子广场上戴枷示众三天,过后还是改怎么混,就怎么混。
或许他怕冷!塞罗插嘴说。这句话一出口,他立即就后悔了,整个大厅的目光齐刷刷投到他身上,让他感觉好像没有穿衣服在被人观察,或许是,得了寒热病?受了伤?大概?
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说的,小崽子。恶犬狐疑地打量一番塞罗,你说他有麻风病。
塞罗缩了缩脖子,低声回答:尊贵的大人,他那样穿着,是个人都会那样想啊!昨天晚上天也很黑,我什么都看不清楚,还被吓得不轻。可是,今天早上我不那样想。这位客人明显是有痛觉的,麻风病人感觉不到疼痛,而他可以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