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太重了,总带着种不祥的深秋木叶凋零的味道。

郝春霍然抬眉道:“我去找他!”

“别去!我的小祖宗啊!”王老内侍急的汗都滴下来了,一把拽住郝春胳膊,压低嗓门急切道:“也不定就是要杀他啊!暗十一大人向来瘫着个脸,谁晓得他是来报喜的还是来报忧的?咱先得稳住!假如咱侯府都稳不住,那咱夫人就更没后路了。”

郝春赫赫地喘着粗气,瞪着眼睛愣了半晌,突然道:“他今日就得走?”

“可不是嘛!”王老内侍说着又叹了口气,愁苦道:“这包袱皮儿什么的,老奴已经嘱人收拾好了,备了三百两的银锭子,还有四季衣裳……”

郝春突然打断他。“备了几个人的?”

“啊?”

“你备了几个人的衣裳?”

王老内侍一脸茫然,顿了顿才恍然大悟地道:“哦,侯爷您是打算,陪着夫人一同去江南?”

“不然呢?”郝春翻了个白眼,焦躁道:“那家伙一不会武艺,二,得罪的人太多。别的不提,就卢阳范家!卢阳范家那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嘛?啊?我看那家伙就是个傻的!”

“哎,哎!那敢情好!”王老内侍立刻喜笑颜开,放开郝春胳膊,笑眯眯地道:“老奴就是猜着侯爷兴许有这个心思,就连侯爷的四季换洗衣裳,老奴也叫小子们备下了。”

郝春脸上猛地蹿起一股邪.火。他就奇了怪了!分明他从一开始就打算陪陈景明一道去江南,为何每个人都不信他,每个人都疑他?他像那种放着自家营帐内的兵不管的人嘛?

……呃,也不对,陈景明不是他的兵。

郝春咂摸了下唇皮,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为何他要关心陈景明那家伙。

“巳正了,”王老内侍琢磨着时辰,建议道:“侯爷您要不先吃顿饱饭?今儿个晚上还得赶路呢!”

“可那家伙……”

“老奴派人四处去寻。”王老内侍忍不住笑起来,眯着眼,老脸打着菊花褶。“长安城就这么大地儿,夫人又不熟悉咱这块儿,能跑到哪儿去!”

郝春想了想,他一个时辰内连着搜遍了长安城内富贵居所,倒是忘了东西市坊间。那家伙寒微时曾于坊间卖画,或许在坊间筹措银两,故技重施,又去卖画了也不定。

“对,你派人去画坊胡肆多找找。”郝春又不放心地叮嘱道:“尤其是那卖画的地儿,他指不定就在那卖画呢!”

“哎,晓得了,侯爷您先去用饭。”

郝春一早上连着练枪,又四处奔波寻找陈景明,的确饿了,便抬脚往厨下小轩厅走,边走边叮咛道:“那家伙兴许也没顾上吃饭。找着他,记得带他来吃饭,让厨下多备些好菜,这一去江南啊,说不定就三月不知肉味了。”

“哎,侯爷您放心!”王老内侍一叠连声答应了。

这顿饭,郝春吃的十足饱,吃完了还去拎了三坛子酒,预备着路上喝。但他直等到午后,也未见有人来报说寻到陈景明,反倒是裴府一拨拨地来人催他去看望裴元。

郝春拧着眉,不耐烦地挥手打发来人。“得了得了,不是说过了吗?小爷我寻着了人就去。”

“那是辰时的话,”裴氏家仆不卑不亢,叉着手道:“此时已过未初,宣旨的人也早就走了。侯爷,咱家小郎君癔症犯的实在凶,不然也不敢劳烦侯爷不是?大夫说了,务必得让侯爷去安抚他几句,待他清醒了些,才好用药。”

郝春心里头一股火蹿起,到处都跟长了野草似的,火星子燎上野草,噼里啪啦到处都是火。“你家请的什么大夫,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非得小爷我去安抚?”

“请的是太医院的胡大夫。”那家仆撩起眼皮看了郝春一眼,随后又把眼垂下去。“胡大夫,侯爷应该熟悉的很。”

确实熟悉!他每年春秋两季吃的调理肺经的药都是这位太医院胡大夫开的。

郝春满嘴说不出的苦,只得又皱着眉头绕开话题。“不是小爷我不想去……”

“那就劳驾侯爷,去一趟。”那家仆不慌不忙地截断他的话,又叉手行了个礼。“小郎君今年才十六,心性高傲,平时若是曾有得罪过侯爷的地方,望侯爷多体谅。家主说了,还望侯爷看在幼时曾与小郎君一同就读于白鹭书院的份上,多担待着些。家主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望侯爷慈悲。”

……嘶!

郝春当场倒吸了口冷气。他幼时被永安帝捡回长安,永安帝没有皇子,宫中也没有合适的教养先生,就把他打发给裴家了。白鹭书院是裴氏家学,他与裴元一度同吃同宿,共同就读于白鹭书院。如今裴家连这份恩情都抛出来了,他若再拒绝,未免就得担个忘恩负义的名头。

可是,陈景明就快被赶出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