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陆景闻弦歌而知雅意。
“香婶。”陆景乖乖地说,“有什么话您直说吧。”
香婶伸手别好他鬓角碎发,“嗨呀,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有脾气,有性格,但也实实在在地招人喜欢。
“当年梗着脖子跟先生太太犟,也没见你紧张嘛。”香婶笑着说,“这一晃眼,都十年了。”
陆景当年出柜闹的那一出,亲子矛盾捅破夫妻矛盾而后迅速升级为全方位家庭矛盾,一家三口住院就去了俩,香婶一个小地方出来的老人家,规矩安分了一辈子,哪见过这阵仗?真是好悬没吓死。
“我那时候就愁啊,你说大道敞亮那么多路,怎么这傻孩子偏就执意撞南墙?跟家里这么闹,这往后要受了委屈,没倚仗,那可该怎么办呀……”
别说那是十年前,就是民众接受度普遍提高的当下,同性恋也依然不为主流接受。
陆先生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证明。
香婶不指望自家小少爷能有多大出息,纯粹忧心他日后进了社会,因为性向问题被人戳脊梁指点。
那可多委屈呀……
陆景讷讷,老人家慈眉善目的感慨,既不像陆太太那般夹枪带棍,也不是陆先生的暴风疾雨,他垂着头,那乖顺的模样,仿佛时光逆行,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嘴硬心软的小少年。
“也就还好……”
当年出柜后导致一连串变故,从陆氏夫妇由暗里走向明面的破碎婚姻,到他孑然一身远走异乡的求学生活,个中种种打击和委屈,早已湮灭在滚滚奔逝的时光长河中,连他都差点忘了,曾经的自己,不过也就是个十七八岁前路影绰的懵懂少年。
那些年陆景跟陆先生犟着不回家,香婶便陪着陆太太跑过几趟,看着生活废柴的小少爷孤身在外如婴孩学行踉跄跌撞,那是真的心疼。
“我知道小棠是个好孩子。”
老人家,在这世上走了一遭,还有什么看不透?
“就是年纪小,没什么说服力,太太那是一朝被蛇咬,说到底,她就是挂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