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尼克不自在地挺起胸伸了伸肩。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词儿。

“我可以想象,假如一个人的自我认同深深根扎于对能力与体力的感知,那么对其而言,难以控制的强迫症行为是极具威胁性的。”

他瞪着她,耳中隐隐响起警铃声。

“你戒赌的积极性显然很高,但同时,你选择不去贯彻所能接触到的治疗方案,”陈医生说,“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有把自己的强迫性赌瘾视作某种可以凭意志克服的固有的弱点、人格缺陷,而非是一种需要专业治疗与定期规划的疾病。”

“它就是弱点。”多米尼克小声说道。

她点了点头,不过看起来更像只是了解到了,而非赞同他的观点。“很多人难以接受用医疗模式看待上瘾问题,尤其是行为成瘾,与之相对的物质滥用倒是比较容易被纳入医学考量。但实际上,赌博失调与药物、酒精成瘾有大量共同特征——尽管会造成不良影响,仍无法停止;耐受性增加;甚至都有戒断反应。你其实没必要单凭一己之力去克服它,承认自己需要帮助也不意味着你能力不足。来到这里,就是很棒的第一步。”

他没说话。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为啥要来这儿了,而且不管怎么试,也没法恢复平衡。

“我推荐认知行为治疗和精神动力治疗法[8]双管齐下,并继续参加匿名戒赌协会。”陈医生看了眼时钟。“快超时了,那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们再制定一个治疗方案吧。同时……”

她从摊开的本子背面取出处方笺,在第一页上草草地填写后撕了下来。多米尼克猛地醒过神来,接下她递来的那张纸。

“这是SSRI[9],”他说,“我没抑郁。”

“我开这个不是治抑郁的。目前还未有经食药局批准的用于治疗赌博失调的药物,不过研究表明,SSRIs对于其说明书以外的病症,疗效很是不错。理论上,参与强迫性赌瘾的大脑活动与强迫症相似,所以剂量我也配的也与强迫症相似。它能帮助减少对赌博的欲望与精神执念,不过可能需要十到十二周才会起效。”

“特雷欣——舒兰夏产的,是吧?”

“唔哼。”陈医生专注写她的笔记。

多米尼克忍住没冷哼出声:这下,所有细节都对上号了。

她把他领到门口,与他握手道别。候诊室里,接待员请他预约下次的治疗,他礼貌拒绝后径直走了出去。回到阳光明媚、热力逼人的世界后,他扶着皮卡的货厢站了几分钟,深深吸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