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下自己的想法没有错,确认出自己的决定是真的。哪怕兜兜转转彷徨徘徊,却也一定要得到答案。

执着地、执拗的、一定要知道是谁。那个让他最讨厌的、让他从内心翻涌而出的恶意都灌满的、甚至于一想起来都觉得有一股子黏稠又腻味、非得趴在马桶上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的那个人,是谁。

头靠着透明的玻璃窗,老式的大巴颠簸的在缓缓的开着,他半阖着眼睛吹着远处的风,在困意袭来之前便歪着睡着了。

总归是很久没有完整的睡眠了。

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似乎都能梦见那个人,就在他的面前,就站在他的边上,身材比他矮一个头,爱戴着一顶帽子,说话的声音挺有磁性,但其实并不经常说话,只是默默的像是一张相片一般是个静止的模样。

而他就如同闯进照片里的外来者,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十分的违和,他想要踏入却永远无法踏入,只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着这一切。

他们会一起站在午后房间的窗前,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而那视线里的场景如同被晕染开来,光线都折射在了视界的角落里,那人模模糊糊的边缘好像每一次都会变淡,穿着修身的小马甲,明明个子不高但是比例很好,坐在圆桌的小茶几上晃荡着两条腿,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抽着烟。

梦里的太宰治看不见窗外的风景,他站在房间的阴影里,那一小块四四方方的方块只是一个白洞,甚至于他看不见对方的侧脸,只能瞅见这人侧坐着的背影,以及从口中吐出来的白色的烟。

渐渐地太宰治就不再拥有睡眠了,他觉得在梦里的这段时光并不能算作是在睡觉,反而是高强度的精力集中。

他会在每一次都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记住每一个画面的点点滴滴,每一个细节,每一处景色,甚至于他们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他踩了几下对方的影子。因为当重复的梦到同一个场景的时候,那段记忆会不断的消退,会慢慢的褪色,以至于连人物的边缘都开始沙化,似乎就像是会飘散的碎片,等到某一天里便什么都不剩了。

太宰治惶恐着,即使醒来的时候回忆起梦里的那个人逐渐开始消散的身体边缘都开始惊出冷汗来,半夜里睁开眼睛还能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紧张而沉重的心跳声,伸手攥住胸前的领口望着天花板大口的呼吸,偶尔他还会觉得自己的状态是否太过糟糕,糟糕到或许下一秒就会因为心悸而死亡。

药物治疗没有任何用处,不论是安睡的安眠药剂还是治疗头部伤势的那些东西统统都没有效果,偶尔太宰治望着自己手中拿着的那一瓶安眠药想着是否应该吞光自尽,可到最后却依旧心心念念着出现在混乱记忆中的那个人。

这似乎就像是无解的一个循环,他想死却因为惦记着自己杀死的人是谁而死不了,死去的那个人明明应当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被太宰治一直从生到死的携带在生命的尽头处,可令人发笑的是他居然忘记了。

忘得干干净净,忘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