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真嗣!”

他张口闭口谦和有礼,脸上是得体有度的纯净笑容,映在真嗣眼中,像一个过于完美而显得虚幻的造像。真嗣抓不住他的存在。

那个会毫无负罪感地杀死小猫的渚薰已经不在了。真嗣心里比谁都明白,因为明白,所以痛苦。甚而望着面前的这个他,也生出无来由的怨气来。渚薰已经不在了,为什么这个似是而非的东西却还执拗地留存于世,一遍遍撕扯着自己血淋淋的负罪感的伤口?

真嗣甚至有些后悔当年重新驾驶EVA的决定来,虽然这并不是为了让这个他活下去而做的举动,结果却与之无异。当再次真嗣从EVA上下来时,他就站在那里,身形淡薄地朝真嗣微笑,说谢谢你。用和现在一样的表情,连气氛也极为相似。

那之后,他便不再缠着真嗣了。两人偶尔在NERV里碰面,也只是点头错身而过,他仿佛已经从那个波澜壮阔的故事中脱身,成为了一片超脱于外的背景。

也成为了真嗣生命中的背景。

真嗣本以为一切结束之后,两人就从此再不会有交集,过了两年,却收到了他寄来的信,没有内容,薄薄的信封里,只付着一张音乐会的票。第一次收到的时候,真嗣很惊讶。在新的班级、新的同学中,真嗣望着信封上的名字,久久呆愣在那里。真嗣想过把信丢掉,却鬼使神差地保存起来。信一封封寄过来,真嗣一封封把它们叠起,过了三年多。

一直持续到现在。

真嗣始终无视着这邀请的信号,不想去见他。可现在,再次见到他时,视线却总不自觉黏在对方身上,移不开眼。

也许是因为他很漂亮,人总是对美的东西心存偏爱。少年那些模糊的轮廓已经长开,落成线条清晰精致的面庞。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摇摆不定的青涩与成熟仿佛将到时节的苹果,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清香。

也许是注意到了真嗣的视线,他疑惑地偏了偏头:“怎么了,真嗣?”

“没什么……”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真嗣连忙转过脸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不用送。”

“等等!”看到真嗣要离开,他急忙抓住了真嗣的手腕,焦急浮现在脸上,“别走!”

顿了顿,他的目光摇晃着,退缩了些,却没放开手:“……音乐会,和我一起去听吧,一次就好。”

他望着真嗣,眼瞳里满是渴求。那样子像极了委屈的猫科动物,真嗣狠不下心来。

一次就好。真嗣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满足了他的愿望,他就不会再来骚扰自己了。可想到再收不到那些信,真嗣心里竟有些寂寞起来。

这不是为了他。真嗣再次说服自己,缓缓开口:“……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