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亮起欣喜的光芒。真嗣几乎能看出他是怎样努力地抑制着像小鸟一样蹦起来的冲动,嘴里重复着谢谢你的样子也带上了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让真嗣心里一阵刺痛,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行了,行了,没什么好高兴的。反正图纸也已经交上去了,之后也没什么事了。”
真嗣在大学里读了建筑系,最近,除了课业外还和导师一起接了实际项目,通过的话,建筑就能在东京某处建起来。虽然交完图纸的确是事实,在此时却更像某种借口。
“真嗣在这里住下吗?明天的场,就在东京!我们一起去!”他说着越来越高兴,整个人神采奕奕的,都要飞起来了,“我一会儿去附近买些食材,我给你做饭!客房在二楼,就在我房间隔壁!大提琴我也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合奏!”
他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怎么听都像谋划已久。真嗣一个头两个大,皱眉,声音也不怎么愉快:“你盘算这些事多久了……”
“好久好久!”他大声回答,“我一直在等着真嗣的答复,一直在等!我……”
像是被摁下了暂停的画面,他突兀地停了下来,眼里的光摇晃着黯淡下去。他低下头,声音低低传来:“我一直在等……”
对这番仿佛斥责自己薄情的话语,真嗣并不领会。真嗣一直觉得他在强加给自己很多东西,生命也好,责任也好,现在又加上个人欲望。真嗣认为自己没有理由接受这些。
可即便理智上如此认定,真嗣却无法抛下他,害怕着抛下他的话,会不会又会发生当年那样的事。那种事,只有一次就够了。
真嗣握紧了拳,走上前,抬头看着高一些的他:“那是你自己擅自决定的吧?来不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了。别总搞得我要对你负责一样。”
他顿了一顿,别过眼去:“……我只是希望……”
“你的希望对我来说是负担。”真嗣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本想加上,就像你让我杀了你的那个希望一般——却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仍旧否认着他,张了张嘴,话语还是咽回了腹中。
他立刻显出很受伤的神情,反而让真嗣的怒火蹭蹭往上涨。但是,正如他会成长那般,真嗣也不是当年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了。至少控制情绪还是做得到的。
结果,他们还是像当年那样,说不到几句就开始争吵,只有这点一成不变,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苦笑。真嗣走开一段距离,背过身去:“……如果希望我和你听完音乐会,就别再说些扫兴的话了。”
等了很久,真嗣才得到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应答。回头看,那人也正看着自己,皱着眉扁着唇,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一样。
东京进入九月还是时时带着夏天的燥热,可东京周边就完全不同,秋的凉意已经染上了树梢,街道的颜色慢慢开始接近黄色调。他披着凉意回到家时,真嗣正在客厅里和顺着猫玩,小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见他回来,真嗣脸上显出微妙的神情。他说我回来了,真嗣没有应答,他看上去有些失落,可很快就进厨房里去了。等晚餐全部做好摆上餐桌,真嗣终于忍不住放下姿态赞叹:“好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