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嗣有些惊讶地反问。

“嗯,我特意去找了她。她也来听我的演奏了。”他回忆着,露出有点失落的神情,“不过这次没有我的场,不能让真嗣听我演奏了……所以一会儿一起合奏如何?”

“哦……”真嗣的回答很暧昧。在他提到明日香的时候,真嗣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想到三角形和圆形被放在一起的画面,“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真嗣以为他这些年只纠缠着自己,也没听明日香提过这件事,心里有些怪不是滋味的。

“我当年不是说了很过分的话吗?真嗣还要扬言要打掉我的门牙,记得吗?我去和她说了这件事。”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他轻声笑了,“抱歉,那时的我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花了几年时间学习,才感觉自己变得有点像人类了……”

“……你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

真嗣的回应仍旧暧昧,也不知是针对明日香这件事,还是他学习人类这件事。真嗣其实自己心里也没答案。但看着他过于像人类的样子,反而有种错位感。

“我得知道人类的想法。”他甚至连用词都变了。不是【李林】,而是【人类】。“这样我才能和人类形成正确的沟通方式。毕竟这里是人类的世界,我想活下去,就必须适应它的法则。”

他的话有种浮于表面的世故,一听就并非真心,使得真嗣越发焦躁起来。

“至少现在看来,你很适应。”真嗣把叉子丢在盘子里,锵的一声,“我看到你了,电视上,报纸上,你似乎很受欢迎。”

真嗣明显话中带刺,他顿住了,盯着真嗣一会儿,低下头去,声音也低了下去:“不,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嗣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又抬起头来望向这边说:“我只是……想知道怎么和你交流而已……毕竟当年我总是说错话惹你生气……”

他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等着真嗣的回复。倒是真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了。就算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只是为了和自己形成良好沟通,可现在他没问题了,有问题的反而是真嗣这边。

他只是站在真嗣面前,就让真嗣不由自主地焦躁起来,想要冲他发脾气,责怪他,发泄自己胸中这股莫名的郁结。可是他表现得那么礼貌得体,真嗣根本找不到向他发怒的契机。

真嗣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的目光便追随上来。真嗣背过身去:“……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有,你的手艺不错。”

——后半句是真心,前半句却是谎言。

晚饭过后他把真嗣带到了客房,真嗣一开始没有留宿的打算,所以没带换洗的衣物,他说不介意的话就穿他的吧,交代清楚便下楼收拾餐桌去了。真嗣站在房间里,看着明显精心准备好的立在角落的大提琴箱,又看了看自己因为画图而长了茧子的手指,回忆不起拉琴时的感受。

合奏的话,他会选什么曲目?勃拉姆斯的?贝多芬的?真嗣能记得的谱子实在少,也对自己现在的视奏能力没多少信心。等他兴冲冲从钢琴凳中拿出谱子时,才说出了真嗣意想不到的曲目。

“圣桑的天鹅,真嗣能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