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顿时一阵窸窸窣窣地哄笑声。
棠樾怔怔看着他爹,润玉也微笑着和他对视了一瞬,甚至有些俏皮地朝他一点头。他鼻尖一阵发酸,但他和他爹一样颇有点死要面子,是决不肯让人看出来的,正要再次启奏,忽然肩头被一只笑得发抖地手按住,只听风息断断续续道:“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太刺激了。小姐姐,帮咱小老弟说句话呗,都是半个熟人了,别给外人欺负了去。”
神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目光却看向了大殿门口。
风息好奇地顺着目光看过去,却没看到什么。
那长老简直恼羞成怒,面色胀红,神情中的阴冷越发显著起来,终于撕破了面具:“大殿下资质平庸,并无过人之处,陛下却多番袒护,对六界众仙之谏置若罔闻,甚至仅仅颇有微词就要被责难,莫非其中另有隐情?陛下称大殿下是在羊谷涧收养的,然而凡天之下,又有几人见过其父母?何人可证其出身?”
鸱尾君第一个拍案而起,戟指骂道:“老匹夫,你是什么东西?区区东海龙王的庶子,不过仗着自己虚长几分年岁,也敢质疑陛下品行不端?”
邝露也肃然道:“无凭无据诽谤天帝,触犯天条,天理不容。长老若是心存疑虑,大可以拿出证据来。”
长老确实没有证据,但是话已经摆在那,堂上开始有人暗搓搓地对比棠樾和润玉的脸——这种事情着实是不说不像,一提起来,越看越像。
这节奏已经很多年没人带过,因为天帝当年为着这谣言是整过人的——那几个造谣生事的仙倌现在还在凡界轮回中当牛做马,一千年了还没被放回来。
渌皎长老却满意地捋起了龙须,慈祥道:“老夫并无此意。”
天帝脸上笑容还在,却已经冷了。
这个谣言有两层意思,1.你出轨了。2.你惧内,和外室生了孩子不敢让天后知道,还装成是抱回来的啊蛤蛤蛤。
棠樾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挣脱风息的爪子冲了出去,站在了大殿中央。
他急促地喘息着,咬紧牙关,心里既没想好要说什么,也没有二话不说打爆长老龙头的觉悟。
他只是在想: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侮辱我父帝。
可这句话是不能由他来说的——只会显得气急跳脚,撒泼打滚。他站在那里,心中激荡不已,却又百口莫辩,欲语无言,那一双双目光扫过去,他呆呆地站着,脑子快要烧起来,想了千百套惯用的辞令,却无一可用于此时此地。
就像一直突然跑到了朝会现场的鸡。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寒光忽地飞入殿中,直刺大长老胸前!
渌皎长老慌忙闪避,却仍被那冰寒的剑光刺伤,惨叫一声,向后跌倒在地上。剑锋带着新鲜的血迹,直插玉石桌案,入石三分,犹在铮鸣颤动。
“并无此意——那么长老的意思,就是在说本座瞎了,一千年来帮外室养大了个小野种而不自知?”
长老没空回答,他正跌坐在地上,发着抖去摸自己的项上人头还在否,哆哆嗦嗦摸索半日,才发觉那剑光只是在他耳廓上留下一道血痕——多一分便要血流如注,少一分便伤不到他,这一剑出手力度精确,时机精确,对他走位的预判也精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