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润玉道,“你第一次来到璇玑宫的时候,我就拿糖水招待过你,你不记得了。”
还不会化形那时候的事情,旭凤实在想不起来了。他靠在墙头,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冷淡道:“我不记得了。你是来做个了断,还是来交待遗言,还是两者都有?”
润玉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他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他这两天就一直在等他。因为冥冥之中的预感,也因为他没有什么别的事做。
旭凤打起仗来很有计划,但他对自己没什么计划,他的路从出生下来就被安排好了。这条路线尚且合意,他没有反对的想法。年轻的旭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不做神仙,连自己不当战神的生活都没想过,唯一的忧愁就是如果和润玉弄出枚蛋来应该藏在哪。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旭凤突然有一天就没得战神当了,他又被迫混了个魔尊当当,结果这意外得来的编制还被他哥使坏撸掉了。
旭凤这下没招了。那段时间他就像个没头苍蝇,失去人生目标。虽然是回到天界,但是也不想搭理润玉了,炽焰旗大换血没有熟人他也不想管了,鎏英是提议抽他,但是旭凤寻思着把润玉抽死了那他不就得当天帝了吗?血亏。
本来就头晕,突然少了一半的魔气好像脑子也被锁起来一半。旭凤觉得疲劳,决定放弃挣扎,做一只鸟。
说做鸟就真做鸟,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内,仙侍和天兵是找不着人的,要找天后就得去栖梧宫的后院梧桐树。天后就趴在树上,专心致志地扮演一只鸟,拒绝和任何人说人话,他在那可能是麻雀可能是喜鹊也可能是猫头鹰,反正他是天后,天后高兴当什么就当什么。
他趴在树上一天都不动,润玉却非得让他动一动。在屡次派人请天后出来上朝、陪他吃饭、陪他逛街、陪他睡觉无果后,第五天,润玉亲自站在了梧桐树下,柔声道:“旭儿,该用膳了。我给你蒸了鲈鱼。”
“下来吃饭了。”
他最后一次,带着微笑,重重地说道:“听话。”
雉鸡蹲在树梢,闭着眼睛,眼睫附近的肌肉都没动一动。
润玉的微笑渐渐收敛起来,鹿一样的下睫微微抬起。下一刻他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半空,双手从容地从袖底探出,稳准狠地探向了那只一动不动的废鸟,鸟被强行拖出树荫外,在魔爪下奋起反抗,树下洒落一地鸡毛。
润玉隔三差五就把那只鸟从窝里活捉出来。没有什么必要。也没有刚性需求,他单纯地把它从树叶里弄出来,摆在桌子上当西洋景看。
有的时候它好像丧失了反抗的意志,像块木雕一样,被搬下来挑个合适的角度摆在桌案上。有时它不高兴,两爪不住地踢打,翅膀狠抽他的手,鸟喙疯不择路地无差别向所有方向发动攻击。
润玉嘴上温柔地安慰和劝解着,脑海里却有一个自己正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隔岸观火,对这只无力反抗的傻鸟进行无情的围观和嘲弄。他本来就是想给它找不痛快,他自己不痛快,他也不想让鸟痛快。
润玉是绝对不会松手的,他知道这只鸟恨他,尤其恨他用阴谋诡计把它的最后一滴鸟脂都榨出来后,还要贪婪地为自己的欲望而把它从昏暗死寂的环境中拖出来,榨取它仅剩的艺术价值。
他不会放手。他手上是被啄得鲜血淋漓,但他心里得到了满足,单方面宣布自己获得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