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终于有了些底气,摘草药时他状似无意问起妖界状况,谁料那妖突然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没料到鸦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也有些慌了神,迟疑一会儿接口,半真半假地,“我是想,知道过去你在妖界过得好不好……”那妖警惕不减,低下头盯着他,半晌才缓缓道,“孑然一身,无父无家,没什么好不好的。”
他知这是该让人伤心的事情,却无端从心里生出希望来。“那,你觉得人间如何?”
那妖恍然舒展了眉目,似乎长松了一口气,语气也随意起来,一不留神说了心里话:“人间自然是很好……你,也是很好的。”
“那你要不要留在人间?”润玉一时情急,连后半句都只听了个囫囵,便匆匆开口。回应是鸦鸦含笑的嗓音,“好啊。”
于是霎那间山花开遍,姹紫嫣红,春至人间。
第5章
有些事,虽无人点破,却已是翻天覆地。
润玉开始教鸦鸦辨识草药,告诉他按照一年四时如何防病,而那妖也开始在有女子找上门时,不满地摘下叶子用妖力往润玉领口递,弄得人不适地皱起眉,害得旁人以为他对上门的女子都不满意,久而久之,便也无人再来找他。
鸦鸦犹嫌不够,怂恿道,不如随他回了妖界,他在妖界薄有积蓄,可以养润玉一辈子,只被润玉微微蹙起眉头,轻斥一声顽皮。
五载转瞬,润玉从舞勺之龄成了年,愈发有蒲柳之姿,却是孤身一人。与他同龄的男子大多已经婚嫁,膝下有了子女。村中人记着他凡缘浅薄,不曾提及,他却忍不住多想,偶尔望向鸦鸦的目光,也从纯粹的亲密,揉杂了其他的东西。可那一点点异样,却在目光触及那妖未变的容貌,被刺到似的骤然收回视线时,在苦笑中沉沉压在心底,酿成了满腔柔情。
鸦鸦也在变。虽然多年来他容颜未改,偶尔露出些往日神情,便仿若他们初见模样,妖神与少年,可以入了话本的故事。可他看着润玉的目光却逐渐变得幽深,直至不可窥伺,沉沉似有虎豹紧盯,仿佛下一刻便会鱼跃而出,将润玉按倒在地,咬穿喉咙,或者吮血拆骨,吃干抹尽。
那种异常让润玉不安,不安到能将自己那些小心思撇到一边,心怀忧虑,用手背去试他额间体温。
“你看上去不舒服。”他低声说。“感觉有什么不适吗?”
却被妖一把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得要捏碎他的腕骨,叫他忍不住蹙紧眉头。他正欲接着说些什么,手腕又被松开,那妖抬起眼来看他,一双凤眼七分邪气三分不羁,口吻中带着调笑的意味。“小郎中,我头疼”
润玉气急,一时心慌意乱,抬起手要敲他额角,却见他眼底有涌动的情绪,似是悲痛又似愧疚,掩盖了赤裸裸的恨与欲,便忍不住抽回手,犹豫半晌,低声道。“……或许是染了风寒,你便去床上休息一会儿,我去煮点药。”便扭头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