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竟忘了妖是否会染上风寒。
这只乌鸦自伤好后从未有过这么乖顺,待润玉打了盆水拿着汗巾进内室时,便见他已合衣躺在床上,侧卧着,脊背微微躬起,双眼紧闭,满面不知是泪还是汗。
再怎么庸医也能看出这绝不是生了病,更像是被魇住,做了噩梦。
润玉拿帕子给他细细揩了脸,坐在榻边望了半晌,忽然生出想将他搂在怀里安抚的欲望来。
行动快过思维反应,他还在想时,身体已上了床,躺在妖身边,动作轻缓地将他的脑袋拢在怀里,哄小孩儿睡觉似的,顺着背心,安抚地揉捏脊柱和颈后。
奇怪他并无弟妹,也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的经历,这套动作却做得如此熟门熟路,仿佛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次。
鸦鸦在他怀中不时颤抖着,新涌出的冷汗湿了润玉的内衫。润玉便放缓了动作,更慢更轻地抚摸着人颈后。直至那妖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他口中仍喃喃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安慰词,“不怕,不怕,兄长在这里……”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荒谬,从恍惚中醒过神来,鸦鸦能化成年人型,至少也是千年大妖,他从哪里来的这一句兄长?可低头去看,妖在他怀中睡得迷糊,唇红齿白,因了刚刚的梦魇面色苍白,教他一个心神不稳,鬼迷心窍地低头,想吻上那唇瓣。
却听鸦鸦半梦半醒中忽然开口,胡乱喊着哥,兄长,润玉……
润玉的动作僵在半途,化为一个长叹。
那一吻只印在妖蹙起的眉间。
第6章
药熬了三趟,滤了残渣,便拿碗盛好。
原先都是分了几日去熬,再去送,今次一日熬完,润玉怕来不及一一送去,出门寻着上田的李家妇人,请她帮忙叫下田的村邻们自行去院中取了药喝。
待事情交代完,润玉回来时,太阳还未偏太远,初过午后。妖重新躺回树上晒太阳,自润玉提起头疼的事儿后便有些情绪低落,不再开口。而润玉虽不介意他梦里喊着自己的名字又喊着兄长,但终究心里隔了一层,成了结,也不再与他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在院中收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