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什么都不要,只想和她一起安静的生活。
天之骄子以为,主动低头,让出帝位,连同锦觅也不再相争,就已示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可有些熟悉的话,在一个犹为母服丧之人听来,简直是最大的讽刺。
年轻的天帝,笑起来眉眼抹开,最是光彩动人,却已经很久没有笑容了。他垂头丧气,嘴角耷拉,像个虚心认错的小孩子。
然而这样的事,又岂是低头认错就能解决得了的?
润玉在想,旭凤应该是真心爱着锦觅的吧?他送出寰谛凤翎,在人间历劫时可以为她殉情,也曾在凤凰花树下与她一夜缠绵。往事如烟水缭绕,千丝万缕,牵牵扯扯还藕线相连。润玉想起,旭凤或许也曾真心珍惜过兄长,几千年相依相伴的美好回忆是真的,记忆里那个从小就爱跟着他的幼弟也不是幻象。如若夜神死去,这世上还有谁会为他一哭,还有谁能将他铭记,怎样算都该有旭凤一席。
可他的喜欢,真的就是这么自我,又不够分量。原来旭凤对锦觅的感情,和他对兄长的珍视,也并无什么本质的不同。旭凤可以为锦觅轻掷江山,却不会在意锦觅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就似旭凤愿意善待兄长,却打算一杯赔罪的酒,就让兄长放下母仇。
如今他对锦觅做的,也不过是把他对润玉做的,又重复了一遍而已。
然而更加可笑的却是,旭凤骨子里涌动的,还是那样不死不息、天真到愚蠢的热血。他自己做了天帝,却只要得到一个口头保证,就能轻易答应交出权柄。他坐上了那个宝座,看清了帝位背后的罪孽,却既不愿虚与委蛇,参与到其中去掩饰恶业,又不肯弄脏自己的手,竟还妄想退出就能够守住这一切。
这样的旭凤,天真到糊涂,短视到盲目,身在宫门却全然拎不清轻重,在不该心慈的时候又莫名手软,当真能担得起整个天界吗?
而这样的旭凤,该让润玉如何面对呢?
凝视他许久,润玉倏而翘起嘴角,反问回去:即使我现在答应了你,可日后待我做了天帝,却出尔反尔,你要怎么办?你凭什么相信我?
旭凤头垂得更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相信兄长为人,定不至此。
果然还是凭借一厢情愿的认定么?润玉由是笑得更加凉薄:若我不答应呢?
……
他哑然无声,是因为接下来的话,他全没想过,还是他心有忌惮,不敢开口?
以润玉对他的了解,很可能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