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卫庄打定了要问清楚的主意。

“你到底怎么了?做了什么梦?”

夜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带着磁性,低沉动听。

后来,他们一次也没有说起过那件事,她不说,他也不问,他不问,她也不说,两个人似乎都在有意回避这件事。所以她一次也没有正式地和他解释过,她当年哭喊了那么多次“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有意的”,那个解释在后来的朝夕相处里却被无限推远了,被遗忘了,被放置到了一个非常不重要的地位,仿佛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桩。赤练不知道卫庄有没有自己推测或打听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他一次也没有问过。赤练和他诀别过一次,后来再见到就是新郑和韩宫被攻破的那天晚上,他又出现了,把她领走了,什么都没问过。

短暂的沉默,卫庄又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短暂的沉默,赤练轻轻地开口,“我梦见你死了。”

卫庄随即轻笑了几声,赤练感受得到他胸腔里的震动,他语气调笑又带着不屑,“你蹭我一身眼泪鼻涕口水还咒我。你有没有梦见谁干的,没梦见要不再去梦一下,明儿我好派人盯着去?”

“我把你毒死的。”赤练闭上了眼睛。

话一出口赤练就感到了抱着自己的臂膀一瞬间的僵硬,胸腔里的笑意顿时中止了,她不敢看他。

片刻之后卫庄叹了口气。他之前猜测,缘由无非是两件事,不是因为她为了找自己被胜七打伤,而前些天又撞上了胜七,就是因为前几天告诉她韩非的死因快要查清了。他想来想去,最近确实也就这两件事了。没承想赤练一竿子支出去这么远。

他轻轻扳过赤练的脸,想看到她瞳孔里反射的光亮。他甚至仍然带了一丝戏谑,“你不敢看我?为什么不敢?你是不是应该说,不是赤练做的,是红莲做的。”

纵是夜里,赤练也能看清他的神色,她拿不准他的态度,他的回应和他回应的语气让她的心又“咯噔”一下。

她浑身又绷紧起来,半天,努力控制自己抽动的嗓音说,“是红莲做的,也是赤练做的——”

是我做的,都是我。

她又想起了那个一再迟到的解释,她可能终于要说出口了。可是她又觉得没什么可以为自己辩解的,错了就是错了,在流沙待了这么久她更明白,因自己的疏忽而害了别人,怎可能辩白自己是无辜的,初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她欲接着说下去,被卫庄打断了。

他说,“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这么久了,你扪心自问,我怪过你一丝一毫么?我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么?你何苦成日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