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最末这一句话,朱正廷刻意提高了嗓音,其内息绵绵长长,话音遥遥可传至方圆百米。
明昊甫听见此言,登时额头青筋暴起,竭力大叫道:“好哥哥,我将殿下托付给你,可不是这般托付法啊!”
可他身畔围着数层重甲兵,前排刀盾斧钺样样齐全,后排则是一圈长矛手,而自己手中除了几瓶装着补药的小琉璃瓶外,更别无兵械,只能一边急得干跺脚,一边心道:用这么多兵来防我,这卫王倒也看得起我......呸,谁稀罕他瞧得起瞧不起?
夏侯坤明白朱正廷的意思,亦觉这已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便道:“自古及今,失势之人没什么可斤斤计较的。正正,若是将来有一日你想起来……想起来一个叫做夏侯坤的人,想起他今日死在你剑下,千万不要自责,你没有错。”
朱正廷提起剑,忽又问道:“太子殿下,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夏侯坤道:“有憾。”
朱正廷追问道:“有何遗憾?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办到。杀人,也不怕。”
他朝岸上一瞥,目光与躲得远远的姜副将相遇,杀意陡增,天地不禁为之一寒。
夏侯坤摇摇头:“有憾,然而此心光明,无复言尔。”
只见豆大的汗滴从他鬓间滚滚落下,唇色紫白,想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眉眼间却仍是傲意不屈。
听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磨磨唧唧了大半日的夏侯凉夜早已不甚耐烦,余光朝修宁道长一瞥,似在说:正道剑的传人是什么来头?能动吗?能动的话赶紧去解决了,少耽误我时间!
修宁道长褐眸低垂,微微摇头,便算是回应:来头大得很,轻易动不得,殿下还是暂压怒气为好。
夏侯凉夜此人也算得上颇有政治手腕,而心计尤在其父九辰帝之上,可若论起阵前魄力,只能遥遥望其父项背,图叹不及。
夏侯凉夜站起身,坐久了,这腿脚确实有些发麻。
他负手踱了几步,向朱正廷道:“少侠放心,我这哥哥硬气得很,少侠不妨遂了他的心愿,干脆一些,也省得我为难。”
却见朱正廷并不刺下去,而是悠悠转过身,拖剑往前走了几步,眼带轻蔑之意,谑笑道:“初时,我听夫子所教,曰‘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云云,尚不十分明了其中深意,还只心道,既已没脸没皮了,自然是要自裁以谢此生的,这又有何稀奇的了?今日见到卫王殿下这般不顾德行、不知礼义,却还活得好好的,方知夫子所教,实是用心良苦。”
夏侯凉夜一听,知其明摆着在讽刺自己,却不动气,笑道:“少侠有少侠的立场,我有我的,自然各说各的道理,相持不下。不过,说起夫子所教,我倒也有些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