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微垂着眼帘,淋着雨,抱着布袋和酒葫芦,一步一步地跨过那摧折的木屑与灰烟,踏过那泥泞的、散落一地的花瓣,一步一步地往院落里面走。

那雨下得好大,他又没打伞,很快地,他的眼睛就睁不开了。可他仍旧是在往里走,一边走着,一边还喃喃地念叨着,没家没室的老东西,你懂个屁。阿絮怎么会抛下我呢?他心最软了,他知道的,我这一生里,除了他,已经是什么都没有了……当然,只要有他,也就够啦。

他好小声、好小声地,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一般,紧紧地抱着那包裹,细细地念着:

所以……阿絮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呢?

——温客行,那周子舒又在哪呢?

叶白衣的声音,如钟鼓、如雷电一般,在他的耳边轰然炸响。

温客行恍然抬眼四望,只见,那空无一人的寺庙里,风雨刮得树木呼啸不止,桃花凋零成泥,破败庭院里倒塌的香炉与摧折的枯树合在一处,唯有那一尊铜铸的地藏菩萨像宝相庄严、眉目慈悲地垂眸于此,似是透过重重幻象,直望进温客行晦暗不明的眼底。

……在,在哪?

阿絮你……在哪?

有雨水混着泪水,自红透了的眼角骤然滚落而下。接天的冷雨里,他痴痴地睁着一双眼,跌绊着走到那菩萨像前,带着一身沉重的水汽与酒气轰然跌倒,却只将怀里那包裹仍抱得紧紧的——就好像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寄托,是这茫茫的、空荡荡的人间路途里,唯一能够给予他片刻温暖的东西一样。

对了。你在我身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