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纸一样白的下巴尖搁在那包裹上,忽而笑盈盈地说道。

当乌云后的残阳也落于西天,穹顶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温客行扛着那柄从破庙里扒拉出来的破铁铲子,在院落里最繁茂的树下挖了一个大坑。

雨下得没那么重了,却也没停,总能听得天边雷声轰隆,却总比叶白衣那厮说的屁话好听一些。温客行心无旁骛,只管下铲挖坑,衣裳与鬓发早就湿透了也如同无事一般,下手很是利落,比当年他埋那安吉四贤的手法不知好到哪里去。

挖着挖着,忽而听见耳旁“扑通”一声响,像是石头砸进水泡泥地里,有些发闷。

温客行以为又是叶白衣来找茬,将铲子大马金刀地一立,正要发作,却在见到那跪在地上之人的相貌时,一下停住了。

成岭。你怎么在这。

他有些猝不及防,忙使劲儿眨了几下眼,又用力搓了搓自己几近冻僵的脸,可算挤出个笑模样,温声说,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不打把伞?要是让你师父看见了,又要训你莽撞——哎哎哎,这孩子,你哭什么?

师叔……你……你……

张成岭抬头看向温客行,甫一张嘴,竟哭得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真是没用,他在心里狠狠地斥责自己,死死地咬着牙,又用指甲去掐自己的手心,只期望能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说几句或郑重、或关怀、或同悲的话,好将他那蹲在土坑对面的师叔劝住,劝他别做傻事,劝他留下来——可再一张嘴,一路上跟在温客行身后时,看着那人走走停停,听着那些疯疯癫癫的自言自语,脑袋里想好的那些劝人的话,竟像鱼骨头一般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咽不下了。